在2025中国汽车重庆论坛上，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旧事重提“产能过剩”，此言一出，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业内激起层层涟漪。李书福掷地有声地表示：“当今世界汽车工业已然陷入严重的产能过剩困境，我们决定不再涉足新汽车生产工厂的建设，避免重复建设带来的资源浪费。”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为汽车行业的现状敲响了警钟。2025年一季度，我国汽车制造业产能利用率为71.9%，而去年同期仅为64.87%。遥想2018年上半年以前，我国汽车制造业产能利用率稳稳保持在80%以上，那是汽车行业蓬勃发展的黄金时代。然而，随着中国汽车市场步入存量竞争阶段，新能源汽车产能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扩建，近年来产能利用率逐步下滑，虽基本维持在70%以上，但行业的寒意已悄然袭来。

中汽协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付炳锋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理性地指出：“按照汽车行业的规律，产能保持在70%到90%之间的适中状态，才是比较合理的范围。”

深入探究中国市场的产能过剩问题，会发现其主要集中在合资品牌上。瑞银中国汽车行业研究主管巩旻透露，中国本土品牌的产能利用率在过去几年中，如同爬坡的勇士，从65%艰难攀升到了84%；而外资品牌则像是走在下坡路，产能利用率从73%一路跌到了56%，预计有1000万辆冗余产能亟待削减。这一升一降之间，反映出了汽车市场格局的巨大变化。

曾经辉煌的老牌车企，如今在时代的浪潮中，如同逆水行舟，越来越艰难……

老牌4S店陆续关闭

2025年3月27日，北京利星行南法信奔驰4S店发布公告，宣布于3月31日停止营业。在众多倒闭、崩盘甚至跑路的汽车经销商中，利星汽车在后续服务上展现出了难能可贵的良心。关店前，该店铺在官方公众号上进行了公示，明确告知车主相关权益将全部转移至利星行旗下的天竺之星奔驰4S店，让客户的权益得到了一定保障，在寒冬中留下了一丝温暖。

图源：公众号截图

据大众点评信息显示，截至发稿前，利星汽车在北京仍有6家奔驰4S店在坚守，分别是奔驰利星行平治北京（望京店）、奔驰利星行（北京花乡店）、利星行平治奔驰（北京马泉营店）、北京利星行奔驰4S店（马驹桥店）、利星行天竺之星、梅赛德斯 - 奔驰（中国）。它们如同孤独的守望者，在市场的风云变幻中苦苦支撑。

图源：大众点评截图

奔驰官网信息显示，如今北京还有经销商店共计32家。2025年初，北京梅赛德斯 - 奔驰销售服务有限公司高级执行副总裁张焱对外透露，“基于 ‘提升运营效率’ 的业务共识，我们与经销商投资人共同决定自2025年起，战略性地主动实施网络优化”。今明两年，奔驰将持续推进低效能经销商网点的优化合并，这无疑是在断臂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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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德系三大豪华品牌的宝马和奥迪，也未能逃脱撤4S店的命运。

2024年，宝马全球首家5S店北京星德宝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于10月23日闭店，其宝马品牌授权已于10月20日终止。有消费者遭遇了交了上万元定金却无法提车、无法退款的困境，此前在店内充值的车辆保养等权益也或将化为泡影。这不仅是消费者的损失，更是汽车行业变革带来的伤痛。

据“汽车4S店管理帮手”表示，G.A.集团经营不善导致资金链断裂，无法为客户提供合格证，且对宝马及其关联公司的付款也出现了逾期。资金链的断裂，就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随后的11月，“北京晚报”报道了北京顺宝行等4S店也已被取消宝马授权并处于闭店状态。报道中一名知情者称，该店大约8月份就已停止售卖新车，但售后维保一直在坚持，直到前段时间与物业产生纠纷停了电，如今售后也暂时停止了。曾经热闹的4S店，如今冷冷清清，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2024年12月，北京华阳奥通汽车销售有限公司的一纸《公告》引发业内关注，“我司即日起将不再进行一汽奥迪品牌的经销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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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在网上曝光后，引来了大量网友的讨论。有网友评论：“他们家可是奥迪北京的培训中心啊，和主机厂关系特别好，还是连续几年的奥迪双杯竞赛第一，在圈里一直是顶流存在，他家居然会退网，看来这油车大势已去了。”曾经的辉煌，在时代的变革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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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2日，“每日经济新闻”实探位于北京朝阳区的华阳奥通奥迪品牌4S店，发现店面的外观已变成了AITO问界授权用户中心，店内停放着一辆问界M7的展车。这是时代的更替，旧的离去，新的到来。

2024年底，保时捷中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潘励驰在媒体沟通会上确认，“保时捷计划调整经销商网络，在未来两年内逐步淘汰并优化网络到100家左右经销商”。除了淘汰部分保时捷4S店外，还会对余下4S店进行升级，并推广数字化零售及服务系统。这是保时捷在市场变革中的主动求变。

作为美系车代表的凯迪拉克，也在2024年9月30日关闭了北京汇京柯曼凯迪拉克4S店。

似乎，老牌4S店关门倒闭或者改换门庭，已成为行业的一大现象。据悉，近4年来全国有8000多家4S店消失，其中2023年全国4S店退网超过2540家。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数据显示，2024年全国有4419家4S店退网，其中93%为燃油车品牌。曾经繁华的汽车销售江湖，如今正经历着一场大洗牌。

老牌4S店卖车的“两座大山”，市场饱和与新能源崛起

中国的汽车销售大多采用授权经销的模式，4S店从品牌方购车，再转卖给用户。然而，4S店在诸多方面都受到品牌方的严格管理，店面形象与布置、人员组织架构，甚至卖车的价格政策都无法自主决定。这就像被束缚住手脚的舞者，难以自由施展。

起初的十几年，传统汽车经销商享受着时代的红利，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可惜，那个黄金时代已然远去，只留下回忆。

一位豪华品牌汽车经销商的工作人员向“每日经济新闻”无奈地表示：“2024年上半年，我们店平均每个月都要亏损100万 - 200万元，从7月以后情况才稍有好转。从业十几年，从未经历过如此巨大的压力。”这是从业者在时代浪潮中的无奈叹息。

如今，传统汽车经销商面临着两大困境，一是市场增长放缓，二是新能源经销商的崛起。

从“脑洞研习”整理的中国历年汽车销量图标中可以看出，汽车行业的增长转折出现在2017年。这一年新的汽车管理办法出台，到了2018年汽车产销量整体开始下降。市场就像一个逐渐饱和的容器，再也装不下过多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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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新能源汽车的崛起有目共睹，这无疑给传统汽车经销商带来了巨大的销售压力。2025年4月，资深汽车分析师张君毅对“界面新闻”表示：“传统4S集团在门店布局上仍是以燃油车为主，但随着新能源渗透率的提升，燃油车的市场份额被蚕食。特别是传统豪华品牌和合资品牌，受价格战的影响，它们不得不采用‘以价换量’的方式，新车价格严重倒挂，出现卖一辆亏一辆的情况。这部分门店后续只有出清和转型两条路可走。”新能源汽车就像一股新兴的力量，冲击着传统汽车销售的旧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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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趋势变化的老牌汽车经销商永达集团，在新能源转型节奏上较为激进。从2018年开始，永达集团设立独立运营的新能源汽车板块。据“界面新闻”2025年4月报道，永达集团2024年新开业了12家网点，包括2家宝马，2家小米，2家鸿蒙智行，2家小鹏，1家Smart，2家极氪售后服务中心以及1家蔚来售后服务中心。这是永达集团在时代变革中的勇敢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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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经销商中的“龙头”中升集团，从2020年公布财报时就开始提及新能源布局，直到2024年才开展了史上最大规模的品牌架构调整。共新开门店48家，关停门店32家，与赛力斯就问界AITO品牌达成战略合作，新布局37家问界AITO门店。这是中升集团在时代洪流中的艰难转身。

尽管老牌汽车经销商在努力转型，但对于重资产的汽车行业来说，转型谈何容易。在此期间，新能源车的经销商中已经有了“新王”在快速崛起。

据2025中国汽车流通行业经销商集团新能源排行榜显示，率先转型的永达排在销量第八位，中升集团排在了第25位。位居榜一的是来自浙江的广成汽车集团有限公司，据企查查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0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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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成汽车旗下拥有比亚迪、鸿蒙智行、零跑、小鹏、阿维塔、埃安、昊铂、腾势、方程豹、红旗、宝马、奥迪、沃尔沃、广汽丰田、广汽本田、长安马自达等16个品牌、100多家4S店，主要分布在浙江、江苏、上海、湖北、福建五个省市。2024年广成汽车实现营收261.16亿元，同比增长23.3%，汽车总销量132760辆（含二手车），同比大涨30.6%。这是新能源时代新势力的崛起，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

另据“2025中国汽车经销商集团百强排行榜”显示，广成汽车位居第13名。从增长速度来看，2024年广成汽车只排在第21名，如今前进了8名，成为排名增长最快的经销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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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份榜单来看，中升集团、永达集团、利星行汽车依旧包揽了前三甲。但结合财务数据，我们能直观地感受到传统车企经销商的艰难处境。曾经的王者，如今在市场的风浪中摇摇欲坠。

压垮老牌4S店的第三座山，售后“蛋糕”被瓜分

据2024年各家传统汽车经销商的财报显示，中升集团营收1681亿元，同比减少6.2%，净利润32.1亿元，同比减少36%。永达汽车营收634亿元，同比减少14.6%，净利润2亿元，同比减少64.9%。

美东汽车营收222亿元，同比减少22.4%，净利润亏损22.6亿元，同比减少1548.1%。正通汽车营收207亿元，同比减少14%，净利润亏损15.3亿元，同比增长86.4%。和谐汽车营收156亿元，同比减少5.8%，净利润亏损2.9亿元，同比增长15.5%。百得利控股营收87亿元，同比减少18.5%，净利润亏损0.2亿元，同比减少119%。

营收与净利双降几乎成为汽车经销商的“标配”，净利润仅有中升和永达能够保持盈利。这还是在2024年汽车销量有所增长的情况下。传统汽车经销商的日子，就像陷入泥沼的行者，举步维艰。

造成传统汽车经销商利润大减的原因之一，是售后维修保养业务被瓜分。

由于品牌通常对经销商的整车售价有所限制，且激烈的市场竞争不允许经销商抬高售价，整车销售环节的利润有限。相较之下，汽车售后维修保养业务的利润更为丰厚。据“中研网”表示，汽车4S店利润结构为：汽车销售20%、汽车保养40%、汽车维修20%、汽车零配件10%、汽车装饰装修10%。售后维修保养，曾是4S店的利润支柱。

然而，如今这一市场正被途虎养车、京东养车、天猫养车、懂车帝等崛起的平台所瓜分！用户选择这些平台，部分原因是4S店保养价格过高。

有网友表示，“就说简单的换机油机滤，4S店的价格比外面汽修店高出不少。在4S店保养，工时费也贵得离谱。而且每次去，他们都会推荐一堆额外的项目，什么发动机清洗之类的，说对车好。我有次听了他们的，花了不少钱，后来才知道根本没必要这么频繁地做。”4S店的过度推销，让消费者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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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也有网友分享在外面修车不靠谱的情况，但仍阻挡不了大家选择去这些平台做保养。

2024年12月17日，商务部研究院发布了《2024互联网养车市场发展报告》。“汽车用品商情”根据报告指出，市场再次分化。以途虎养车等为代表的线下连锁和以天猫养车等为代表的互联网养车平台，分食万亿级消费市场。

从2025年3月途虎养车发布的2024年财报也能看出这一趋势。2024年途虎养车全年营收148亿元，同比增长8.5%；经调整净利润6.24亿元，同比增长29.7%。截至2024年年底，途虎养车工场店共计6874家，同比净增加965家；累计注册用户近1.4亿，同比增长20.4%。这些新兴平台的崛起，让老牌4S店的经营雪上加霜。

相比之下，新能源汽车经销商在这方面受到的影响较小，主要原因是新能源车的维修存在技术壁垒和品牌构建的“护城河”。

首先，新能源车改变了燃油车的车辆结构和动力方式，使过去燃油车时代形成的维修经验、规则无法套用，能检修、养护的人才稀缺。根据中国汽车维修行业协会的统计，我国现有燃油汽车维修保养相关的企业约40万家，而新能源汽车维修企业只有2至3万家。

其次，不少新能源车提供终身质保服务，对车辆维修保养的限制严格。若未按用户手册在保养期限内到授权服务店进行保养，维修保养未使用原厂纯正备件，都会导致失去终身质保。

有新能源4S店售后负责人对“界面新闻”表示，每个品牌通常对专用检测设备管控严格，外部修理厂很难实现软件更新、优化以及解决程序漏洞等操作。4S店拥有品牌授权，在维修模块等需要代码编程的项目时，可以获得厂家的支持开放代码。

“老郭机械局”也在视频中表示，很多东西去外边换它会报错，甚至会有电子锁，即便是把硬件换上去了照样是用不了的。新能源车的维修壁垒，保护了新能源4S店的售后市场。

结语

面对这“三座大山”，今后的老牌4S店可能会更加艰难。汽车市场的新一轮格局中，“不进则退”的道理体现得淋漓尽致。如今不少新能源车企采用“直营 + 经销商”的双轨模式，传统经销商能否成功转型，是他们面临的重大难题。在时代的洪流中，老牌4S店就像一艘艘破旧的船只，能否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找到新的港湾，我们拭目以待。